父亲曾给我们兄弟姐妹回忆说:学兵队一、四连驻在西安东城门楼上,上城门楼要通过城墙一个小门,门旁挂着一个“西北行营剿匪总司令部卫队二营营部”的牌子,学兵队队长是康鸿泰。父亲还告诉我们:学兵队教育训练课目除必要的军事技术外,以政治学习教育为主,在于提高学员的政治思想水平,团结抗日,挽救民族危亡为宗旨。学习讲课内容包括马列主义、大众哲学、政治经济学、抗日救国历史、社会发展史、中共苏区、红军政治工作、军民关系、抗日统一战线、苏联十月革命等。还有教唱抗日歌曲。父亲还情不自禁地给我们唱起了那时学唱的《东北军学兵队队歌》、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》、《松花江之歌》等歌曲。有时还唱着“我们是一伙流浪汉,我们是一群爱国犯,家乡啊家乡,一片沃野的家乡,早已成了日寇的屠场。自由啊自由,救忘图存的自由已被汉奸剥夺的丝毫没有……,”发泄不满和悲愤。在父亲的回忆中,给学兵队讲课的有孔叔东(孔祥祯)、宋黎、车向忱、刘鼎等,张学良还亲自给学兵队讲过话,时间一个多小时,他要学兵队的学员做抗日的骨干,要不忘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,要不忘3000万东北父老乡亲正在遭受日本侵略军奴役,要为打回老家收复失地,还我河山而学习训练。父亲临去世前还能回忆起学兵队许多学员的名字,其中有刘景希(谷牧)、秦川、安志文、赵天野等。父亲说:“学兵队当时有许多共产党员,有共产党组织,自己作为一个非党人士并不知道,是以后才知道的,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共产党英明伟大,是真正抗日的政党,蒋介石‘攘外必先安内’反动国策是不得人心的。”
父亲还回忆说:“学兵队当时的住宿生活条件是非常艰苦的,但抗日情绪却是十分高涨的。那时学员睡草铺,一个挨一个,很拥挤,时间长了,人人身上长了虱子,被褥床单上也爬着虱子,伸手一摸可以摸到几只虱子。父亲还风趣地说:“蜂多不蜇人,虱多不咬人,自己是真正体会到了”。就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,学员们为支援绥远傅作义抗战还绝食一天。学员普遍写了请愿书,参战书,甚至咬破手指写了血书,要求走上绥远抗日前线。
父亲说:到了10月下旬,不时有惊人的消息在学兵队传开,有时说红军二、四方面军和一方面军会师了,红军在西北的势力增大了;有时说红军在陇东打了胜仗,把中央军一个旅消灭了,这就是山城堡战役;有时还说少帅不愿打红军,抵制“剿共”,和蒋委员长闹翻了。一次张学良的亲信应德田少校在学兵队大骂蒋介石不抗日,更是证明了这一点。
父亲给我们讲,学兵队的政治学习很有特色,他感到十分新鲜。以往不管是中央军还是东北军,不管是军事训练还是政训工作,都是长官意志,官大一级压死人,官长怎么说都是对的,盛气凌人,士兵惧怕官长,稍有异议便招来训斥、打骂。可是学兵队的政治课除了教员讲解外,学员还可以提问,开会讨论,甚至争辩。我们曾经对“抗战由谁来领导”,“中国能不能打败日本”,“能不能收复失地”,“能不能打回东北老家”,“谁应负不抵抗主义之责”,“攘外是不是必先安内”等等问题进行过讨论和辩论。讨论和辩论的结果,学员们普遍认为只要中国人民团结一心,一致抗日,一定能打败日本,取得最后胜利。父亲说:正是在学兵队,他的思想认识逐渐起了变化,由单纯的抗日救亡,发展到同情劳苦大众,立志抗日到底,赶日本侵略出中国。也就是在这时,父亲由郑里坚、霍维周两人(党员)介绍参加了“民先队”。
父亲说,西安青年学生、市民庆祝一二九运动一周年纪念活动,对自己、对学兵队触动很大,那么多的年轻学生,冒着凛冽的寒风游行请愿,要求蒋介石抗日,激情奔放,抗日心切,十分感人。